武隆銀杏大道
這滿坡滿嶺的金黃、火紅、枯褐,是秋天的衣衫和我的眼神。
天高地厚。我的秋天一疊再疊,日漸稀落,日漸稀少,日漸依稀。
我生命那些鵝黃的嫩、嫩黃的綠、綠黃的軟、軟黃的靜……都被秋風一絲絲抽取,被秋雨一滴滴榨取,被秋陽一縷縷剔透,最后,還被秋月一點點剝離,像一棵枯草,無家可歸的無奈是我無以言說的秋思,舉棋不語的預言是我落子不悔的感動。但是,都被一一偷走了。
偷走了松柏長青的唱詞,偷走了一年一次大地流韻的預約,偷走了生命之河袒露的沙石和空曠的清白……秋色怡人、秋水凌人、秋意襲人,還遠不只是這些。
時光,是一個狠心的賊,披著我秋天的衣衫。
我,噙著虛空的赤裸,喊著被收割的悲壯。
雁字
我用一生,也無法丈量秋天的高度。
但是,知道我金秋的老,已在雁字之上,緊隨聲聲的離歌,滑向了南天。
很多的日子,我緊隨春天的記憶,在一路向北的雁字里,開滿了鮮花。
很多時候,我緊隨夏天的懷想,在大風起處,遙想那翅膀上的云朵,飄在藍天的哪一角?
很多的時間,我緊隨冬天的冰雪,一起抱團取暖,遙想那夢幻里的大雁,站在大地的哪一隅?
在金秋時刻,我總是迫不及待,仰望心頭上的雁字。
那一筆是新喜?那一劃是舊憂?那是含笑的一瞥?那是凝愁的一顰?都是我的千千結呀!
在心頭上的“一”,是我總想最新的開始。在高天之上的“人”,是我總想寫滿的一生。
菊花烹酒
南方、北方,已是菊花的香陣。
一朵胎菊入茶,入纏綿的心思,入了心璧上的千里、萬里。
我用抱香的花枝,點燃了初霜,烹一壺歲月的濁酒,喊著金背大紅、楓葉蘆花、十丈珠簾、懶梳妝、獅子頭、蟹爪、小鵝……這些笑在我記憶的名字。
我的秋風肥了。
圓月,流星,都是菊花的癡情。
一只蝴蝶入夢,入重陽節的高遠,入了一只青蟲的今生、來世。
斜陽疏籬,醉在我的酒杯里,平瓣的恬然、卷瓣的悠然、管瓣的欣然,我想著金色的、白色的、綠色的、紅的、紫的、粉的……這些暖在我皺紋里的顏色。
我的菊花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