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父母用生命撿回來的孩子。
沒有死于饑餓,沒有死于寒冷。
沒有患上腦膜炎,沒有患上出血熱,
也沒有肢殘手缺。
盡管小時候,二只手很臟,糊滿泥巴。
衣衫襤褸,口袋里沒有糖果---
可我還是坐在村小學的墻角,
看老師在黑板上,刷刷刷地,
抖落潔白的粉筆灰。
可我還是在蘿卜飯,紅薯飯,豌豆飯里,
找到雪白的大米粒----
我是父母用生命撿回來的孩子,
沒有死于一切假想與真實。
父母留給我的,只有鐵鍬,鋤頭,扁擔,老牛----
還有他們衰弱的面孔。
秋天窸窸窣窣的落葉,一陣風就把他們吹走了,
據說是去西方極樂。
他們就是我眼里一個個沉沒的太陽,
我卻無力托起他們,直到我看見那個月亮高高掛起的夜晚,
蟲兒們在他們墳頭的草叢里歡唱,
我才想起——我是他們用生命撿回來的孩子。
在路上,與這個世界擦身而過,
與他們擦身而過。
2014年2月3日13點10分于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