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的臘月(女人篇)

　　故鄉的臘月，是烏江山區村村寨寨的女人千百年來精心描繪的一幅民俗畫。

　　故鄉的臘月，展示的是烏江山區村寨的女人多姿多彩的獨特風景。

　　進入臘月之后，烏江山區村寨的女人，就會本能地承襲千年的習俗，用靈巧的雙手把這幾十天描繪得紅紅火火，決心使一年一度的年節過得歡歡喜喜。

　　在這段時日里，終年辛勤的女人們，忠實秉承著千年不變的規矩和與生俱來的淳樸品行，承擔起操持家務的重任。她們知道，自己四處奔波的丈夫要回家，遠在他鄉的兒女要回家。

　　每個村寨里的女人們，早上只要一睜開雙眼，就會迅速從被窩里一躍而起，拴上圍腰系上袖套，或下菜地，或走進廚房，手腳不停地忙著。從清早到晚上，各家各戶的庭院上空炊煙繚繞，似霧靄籠罩。

　　讓女人們最為操心的是殺過年豬，熱熱鬧鬧辦個酒席，請三親六戚和四鄰好友來“打個堆”。等殺了過年豬辦了刨湯宴席后，又不忘從剩下豬肉的前腳、屁股上割下一塊精瘦肉制成臘香腸。她們從不稀罕場鎮上、超市里的同類貨，堅持按照老傳統由自己親手來做，配的香料是由茴香、八角茴、香草、花椒、雞蛋清等加工制成的。香腸灌好后，再上山砍來泛香柏樹枝，用微火慢慢進行熏制。另外還要將一塊塊豬肉抹上食鹽和花椒泡上數天，待鹽味麻味浸入后，再吊到灶門前、火爐上空熏成臘肉。

　　過了臘月初八，家家戶戶便開始發醪糟、煮豆豉、做霉豆腐，或泡些糯米準備做“湯丸”。做以上食品的糯米、黃豆，一律要選用上等的原料，不少家庭的女主人把糯米篩了又篩，把黃豆擇了又擇。發醪糟、煮豆豉、做霉豆腐，做工十分復雜精細，要求非常之高。發醪糟時要特別注意曲藥比例的搭配，煮豆豉、做霉豆腐時火候的掌握、溫度的調節都很有學問，這一套套技藝不比工廠的技術工人生產差一分一毫。

　　在她們嫻熟的操作下，醪糟在24小時內(古時稱‘一個對樁’時間)就會見分曉，醇香清甜的當然是好貨。煮豆豉、做霉豆腐得需要七八天，在這些天里，她們除白天關注外，晚上難得睡個安穩覺，經常要在半夜起來對發酵、發霉的情況進行查看，若是豆窩熱了就要及時敞風降溫，如果差點溫度就立即增加些熱水瓶放在周圍或增蓋一床舊棉被讓其快點升溫。當一盆盆經過透徹發酵、布滿潔白如珠網般的霉絲，散發出馥郁芳香的豆豉、霉豆腐味，她們即刻會驕傲地發出會心的微笑。

　　女人們精心打扮的臘月還遠不止這些。在一些較大的村寨里，她們一個個都是死要面子、操持家務的行家里手。比如現今快要失傳的熬制“麻湯”、制作“酥食”。她們雖然不懂美食制作工藝是民間一種非物質文化遺產，但她們中有人想要在村人面前風風光光領回風騷。為了熬好“麻湯”、制作出“酥食”，一般在事前都要先向娘家婆家的長輩反復虛心請教，一點一點記住每個制作細節，然后才出手制作。

　　臨近除夕的前幾天，女人們又開始為除夕之夜的菜肴開始作盤算，通常要把葷菜素菜一齊來考慮，一般的葷菜起碼要有七八樣，除了雞鴨魚和羊肉，燒白、粉蒸肉、油炸酥肉、香酥排骨、豬蹄煨湯是少不了的，素菜之類盡量利用自家種的菜，做豆花臨時加工都來得及。

　　比較講究的家庭主婦，還不會忘記舊俗，要備辦一些過年時自己吃或待承客人的甜品糕點，盡管當下城鄉的超市小店里有許多的食品，但她們認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都能買得到，盡量由自己親手操辦的才算得上稱心如意。因此，除了“麻餅”、“酥食”之外，還得蒸一些米糕之類的食品，于是便想法找來“食紅”，打上櫻花、“福”字之類的吉祥圖案，既好吃又美觀，那才算是最有過年的味道。

　　到了臘月二十八，一些外出的男人都陸陸續續回家了，此時女人們臉上都綻放出美艷的笑容，經過與丈夫纏綿溫存，仿佛一夜之間變得柔潤嫵媚起來，前幾天顯現的“男兒氣”已無影無蹤。不過，她們仍是過年的總設計師，決定還要抓緊時間趕個年集。她們會依偎在丈夫的懷里認真地商量，一一列出趕場要辦的事項：過除夕辦家宴需差的稀奇菜蔬、時新物品，燈籠、春聯、孩子放的煙花炮仗，過年守夜的瓜子花生糖果香煙全都考慮于中。

　　第二天，她們就會和丈夫早早出門，到了場鎮，就在擁擁擠擠置辦年貨的人流中奔走。在趕集過程中，妻子也會向丈夫撒撒嬌，拉著丈夫到琳瑯滿目的商場里，挑選中意的衣服。

　　趕完集后，夫妻倆就心滿意足的回家，女人則更加精力充沛，整天像上足發條的鐘擺，繼續投入到攪動臘月的歡聲笑語中去，譜寫出一幅幅風情萬種的秀美畫卷來。